“打完疫苗一個小時后，孩子眼睛就再也沒能睜開。”12月15日，廣東茂名市電白縣電城鎮海后村村民陳玉英告訴南方農村報記者，她唯一的兒子陳海銘12月1日在電城鎮爵山衛生院注射乙肝疫苗后死亡，“我因切除子宮瘤開過兩次刀，醫生說我很難再生育。”陳玉英的丈夫陳進新11月28日從外地趕回電白家中為兒子辦滿月酒，沒想到卻遭受喪子之痛。

　　事件

　　死者家屬糞潑醫院

　　12月1日上午11點左右，陳玉英帶上孩子去爵山衛生院打乙肝疫苗。她說：“接種疫苗前小孩曾患感冒，家人在鎮里的藥房買了七厘散和牛黃清肺散，給其服了兩天，癥狀有所緩解，但接種當天仍咳嗽、有痰。”

　　陳玉英告訴南方農村報記者，她將孩子的病情告知了負責接種的醫生，“醫生說沒事，不怕。”陳玉英說，接種完回家途中，孩子曾哭過兩次，因為忙著買菜，她沒顧上看孩子有無異樣，只是輕輕拍了幾下�；氐郊抑�，陳玉英將孩子放在床上。“孩子沒出聲，我還以為他睡著了，過一會兒一看，兒子已經不能動彈，手腳冰涼。”陳玉英說。

　　家人馬上致電爵山衛生院，請求派救護車，但對方表示當天“救護車到村里做體檢了”。“在電話里，(爵山衛生院)醫生說他們那里設備不好，讓我將孩子送到電城中心衛生院。”陳進新三弟說。隨后，陳玉英的兒子被送往電城中心衛生院搶救，但已回天乏術。

　　“孩子好好地進醫院，為什么打完一針后就死了？是疫苗的問題，還是醫生操作失誤？”陳玉英無法接受這個現實。12月2日，死者家屬找到爵山衛生院院長賴志富討說法，“他說不關他的事。”陳玉英說，他們又找到接種醫生賴貴海，“他說回去拿證件，就沒再沒出現。”

　　12月5日早上，陳進新母親提著糞水來到爵山衛生院。“她用大量的糞水潑淋衛生院大門、各診室及藥房、接種室等處，連續潑了多天，臭氣熏天，我們根本無法正常工作，病人也不敢進來看病。”爵山衛生院醫護人員告訴南方農村報記者，12月6日下午，陳進新夫婦及家屬在衛生院大門和兩側外墻以及通往衛生院的必經路上噴寫“醫生殺人兇手，一針致命，院長逃避責任，政府無人過問，公理何在”等標語。在爵山衛生院附近居住的村民楊先生說，死者家屬在衛生院門前靜坐多天。

　　陳玉英告訴南方農村報記者，12月3日至7日，他們一直在爵山衛生院門前等消息，直到7日中午，爵山衛生院副院長楊俊斌將電白縣衛生局分別于4日和5日作出的《關于對陳海銘進行尸檢的通知》和《關于陳進新與電白縣爵山衛生院醫療糾紛(爭議)事件告知書》交付死者家屬手中。

　　12月8日和13日，電白縣衛生局、電城鎮政府、當地派出所、海后村、爵山衛生院與死者家屬進行了兩次協商。死者家屬被要求不得擾亂衛生院的工作秩序。

　　調解

　　家屬拒絕進行尸檢

　　南方農村報記者從電白縣有關部門獲悉，陳海銘死亡當天晚上，由電白縣衛生局和縣疾控中心等部門組成的醫療糾紛處理協調小組即趕赴電城中心衛生院進行調查和協調溝通，并依據《醫療事故處理條例》向家屬告知了醫療糾紛處理途徑，希望家屬盡早申請醫療事故技術鑒定，邀請法醫鑒定中心專家對尸體進行尸檢，查明死亡原因。

　　爵山衛生院院長賴志富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按照接種醫生賴貴海的說法，他給陳海銘接種疫苗時按照常規操作，經詢問接種嬰兒無禁忌癥，時測體溫36.7℃，其家屬也在《電白縣兒童預防接種詢問及知情同意書》上簽名。

　　“我們建議家屬走法律途徑解決糾紛，接種的乙肝疫苗是一類疫苗，假如鑒定后是疫苗的問題，有關部門會給予賠償；假如確認是衛生院的問題，我們肯定會依據規定給出相應的賠償，如果有關人員有過錯，我們肯定會做出處理。”賴志富表示。

　　“當晚，家屬基本同意通過法律途徑解決，但第二天他們就反悔了。”電白縣衛生局副局長唐幫告訴南方農村報記者，“假如不進行尸檢，便無法確定嬰兒致死的原因，也無法確認這是不是一宗醫療事故。”

　　陳玉英告訴記者：“我們本來是想進行尸檢的，但尸檢費要9000元，我們回家后四處找人借借不到。”

　　隨后，電白縣疾控中心向有關部門申請了尸檢專項費用，暫由衛生院墊支。但死者家屬仍對尸檢心存疑慮，“家里老人有死后要保全尸的想法，加之電白之前發生的醫療糾紛，大多沒有進行尸檢，醫患雙方私底下就解決了。”

　　唐幫告訴南方農村報記者，依據《醫療事故處理條例》，醫療糾紛處理的途徑有三種：一是醫患雙方協商解決，但協商的金額在一萬元以內；二是依法向衛生行政部門申請醫療事故爭議行政處理(即醫療事故技術鑒定)；三是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現狀

　　有證無證搭配開診

　　12月14日，爵山衛生院在進行了一番清洗后重新開診。12月15日，南方農村報記者在爵山衛生院看到，死者家屬噴寫的標語痕跡仍清晰可辨，接種門診內擠滿了帶孩子打預防針的民眾。

　　賴志富告訴南方農村報記者，給陳玉英兒子接種的醫生賴貴海畢業后到衛生院工作才一年多，目前還未考取執業醫師資格，“基層沒有條件吸引充足多的高學歷專業人才，實際工作中，我們一般都是讓一個有證的醫生帶一個沒證的開診。”

　　村民楊伯說：“村民患感冒、得小病一般都去衛生站看，大病一般搭車到電城中心衛生院或縣城看。”

　　2008年至2011年初，茂名市對全市80所薄弱鄉鎮衛生院每所投入100萬元進行建設改造，并對下到基層衛生院工作的醫學本科生，每人每月給予300-500元的補助，希望能把優秀人才吸引到基層衛生院。然而，因原爵山鎮已于2003年并入電城鎮，至今仍承擔16個行政村、6萬名村民公共醫療服務工作的爵山衛生院沒有在被改造的80所薄弱鄉鎮衛生院之列。